2011-09-08 18:04
记得上半年的时候,写过一篇文章:《儿童节前一日(致心尘女士)》。确切的说,这是一首诗,写给中国千千万万的上访维权者的诗,更是写给他们中间的一位代表——心尘女士和她的家人的——是近年以来,我早已干涸的诗的盲眼里流出来的一滴眼泪,是无数个深夜里,那早已枯竭的心灵之泉里渗出来的一层湿润。暗夜已将我吞噬,可是我终究无法抛弃自己的影子。就像因眷恋故土而回头的罗得的妻子,看了曾走过的文艺路的黄昏最后一眼。然后我身上的一部分,就永久的留在原地,化为了盐柱——你的,我的,她的,所有人的眼泪凝结而成的盐柱。
写那首诗的缘起,是读到当时心尘一篇《5.29下情上达》。在文章里她贴出了写给中央第二地方巡视组王太华组长的控告信,而且据说“早前,每次中央巡视组到福建巡视,我们同样邮寄了控告件”。其中还提到一个细节:“由于巡视组公开的邮箱是专用邮政信箱313号,没有具体接收信件的人,寄不了特快专递,故只寄平信。”在这种平静,坚忍的叙述背后,我看到对那团永恒燃烧的公义之火永远不灭的追求和信心——无论这条追求公义的途径本身是多么灰暗。所以我在为那首诗写的序言里,有如下的感触:
“可是有的家庭,有的孩子,却注定享受不到这个美好的节日:虽然他们比起普通的幸福的孩子来,更能体会背后的含义。因为从懂事的时候起,他们的父亲或母亲就从不曾回家,或是在某个时候,突然间不见了。一天又一天,一年接一年,爸爸妈妈被关在牢里,被关在看守所里,被关在精神病院里,或是一个谁也找不到,谁也不知道在哪里的鬼蜮......那些除了在噩梦里,孩子们从未去过,更从未体验过的地方,是遍布中国的无数个噬人黑洞;是时空断裂,人心撕裂之处;是无数无辜的人曾呆过,或正在呆着,或将要去呆的地方。
据说,那里很黑,黑到看不见一点萤火虫的流光,更不用说去眺望漫天的星辰;据说,那里很窄,窄到容不下你转身,哪怕只为了逃开孤独,去看一眼自己的影子,据说,那里很静,静到你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红色的鲜血沸腾在血管里,奔流过大脑的轰鸣……正是这些孩子们从未去过的地方,却已经在他们最柔和的心里,烙上了一道最丑陋的疤痕。
不知不觉中,他们的爸爸妈妈就这样渐渐的,一天一天的变得陌生,变得模糊,变得不再可爱可亲。最开始,孤独的他们怀着羡慕的心情,看着来学校里接小伙伴回家的,别人的父母们。然后,他们开始失落,开始怨恨,开始感觉到被抛弃的,小小的,隐秘的痛苦。直到最后,童年,欢乐,红蜻蜓,游泳镜,跳舞鞋,睡前的小故事和削好的红苹果……所有美好的东西,就这样一直消失在幻想中的天国里,失落化为冷漠,悲伤变成了诅咒。
这些孩子,有的姓冉,有的姓艾,有的姓谭,有的姓赵,有的姓黄,还有的姓哈……在这个暮气沉沉的国家里,没有百家争鸣,更没有百花齐放,只有传唤证,搜查证和刑事拘留通知书上,只有起诉书,审判书和驳回上诉决定书上,那一排排,一叠叠罗列的百家姓。墨写的谎言,终于无法隐藏在卷宗和档案背后血凝成的事实与真相。而无论这些孩子姓什么,无论他们是尚在襁褓,嗷嗷待哺;还是蹒跚学步,咿呀学语;或是已经到了"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啊吹向我们"的年纪,在所有孩子的额头上,无一例外,都有一个镰刀与斧头交叉形成的红字……
我惟愿在这些孩子,这些"亚细亚的孤儿"长大的时候,终于有一天,他们能将埋怨升华为理解,将惊恐转化为自豪。并且在孤立中,感受到来自父辈的更深沉的爱与力量。那时候,他们将挺直了腰杆,再不用在风中哭泣。将多少年来,人群背后的指指点点都置之身外,从此云淡风轻。那时候,黄色的脸庞上不再沾染着红色的污泥。那时候,黑色的眼珠里,不再饱蕴着白色的恐惧。他们的眼里不再常含着泪水,因为这片土地终有一天,值得他们尽情去爱,爱得如此任性而深沉。他们将是未来的主人翁。
美好的东西,总是显得不那么真实。甚至稍纵即逝,恍如从未存在过——就像大人们自己的童年。在我们的心为了明天跳动的时候,别忘了面对残酷的今天,并且保持头脑的足够冷静。在中国的,无数个冷清,残破,死寂的家庭里面,心尘女士的家正是其中之一。她为家人至亲十年奔波,殚精竭虑,复又担惊受怕,屡被牵连恐吓,实在让我们敬佩,感动,而又悲愤莫名! 即便"老天"开眼(能做个当代窦娥,已是万幸!),旧案得以重审,就算铁案如掌,覆雨翻云,最后终于沉冤得昭,可是那么多人,那么多个家庭,牢里的,牢外的,这十年里,这六十多年里失去的生命,爱和美好,却统统都再也找不回来了。”
这些写在一百天以前的话,当然都不过是一种诗意的描述。一方面攥紧喉咙的黑手不允许我发出更强烈的嘶吼,另一方面,我也希望能用这些无力却至少带着微薄的希望的文字,多少能抚平那么多人心里的那么多的伤痕。所以我曾说:“希望以这点微薄的文字,向素未晤面的心尘女士和她的家人,和更多在绝望中失去欢颜,失去亲人的人们,致意”——可是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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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而对狱中人和大监狱里的人来说,却又如此缓慢,残忍的缓慢。姑且不说去年,前年,大前年,乃至十年以前,单单从那篇《5.29下情上达》到现在,心尘又已经在部落发表了近三十篇文章了。这些文字只有一个主题,只有一个愿望。就像一颗颗眼泪和汗珠,记载着这三个多月里作者和家人跋涉的那条荒凉,辛酸而看上去永远也没有尽头的申冤之路。我不想在这里复述其中的点滴艰辛,那种一点点被磨灭的希望,一丝丝从心头爬上来的绝望——然后被磨灭的不断重生,只为了抵消不断涌起的绝望。要想象上访者的漫长荆棘路,只要看看其中一些文章的标题就够了:《今年收到弟弟的第一封信》,《苦涩的十年》,《一名老干部要求枪毙于建嵘》,《让苦难丰满希望》,《妈妈进京》,《诉求正义的代价》,《致福建省委孙春兰书记第20封信》,《把她扣下!》,《致全国人大常委会第35封信》,《致福建省纪委书记第25份控告件》,《一年一度中秋到 一案十年何日决》……
这些文字,绝不仅仅是记述心尘一个人,一个家庭十年以来的冤屈与苦难,她也在记录着和自己处境相仿的无数中国人六十年以来的冤屈与苦难,更记录着我们这个国家,这个时代的荒诞与苦难。一粒沙里看出一个世界,一朵花里反射出一个地狱。在今天,无数被网管和网络公关们联合封锁的网站和网页,无数昙花一现就被删除的微博,都如同黑夜里哭泣的影子,挣扎着说出自己的不幸。即便在一五一十部落里,我们同样可以看到有于佃荣先生长达二十余年的工伤劳保申诉,有孟凡留先生的“荒唐的“强奸案”和17年喊冤史”,有fjheren先生为自己村子里四百亩被赤裸裸掠夺的土地,而不断发起却总是不了了之的司法申诉(《官商勾结抢劫 法院充当掠夺工具》)……
在八十五年前的《纪念刘和珍君》里,政府开枪屠杀学生的“三•一八惨案”之后,鲁迅说:“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所以当千家万户都在为即将月圆的日子准备团聚与欢庆的时候,当无数文章报道都在热烈讨论月饼税的合法性与合理性的时候,当官二代,富二代们把自己在中央党校一餐消费八万块的发票贴到微博上来炫耀时,我们却看到心尘最新的一篇文字,以《释放吴昌龙,让他回家过中秋》为题。这怎么能不让我们感到伤痛而又愤怒?中国社会的断裂,早已被区隔为体制内外两个孤立的世界。在盛大的游行中,在皇帝的新衣下,包裹庇护着政治,商业与知识精英这三头怪蛇,而在被刺刀逼迫着围观的人群里,却弥漫着浓稠的血腥味。但是,恐惧压抑不住悲愤的沉默,谎言吸引着深刻的鄙视和肆意的嘲笑。爆发和灭亡,对越来越多的中国人来说,已经不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心尘女士最新的这篇文章,和此前的文字一样,一直以来谈的都是同一个主题:为吴昌龙先生平反!让吴昌龙先生自由!她的要求并不高,一点基本的真相,赎回一个人的自由,如此而已。到后来,真相已经不存在了,平反已经不奢望了,只求能让他早一天出来。哪怕背负莫须有的罪名,只要让他早一天回到年迈的母亲身边,以尽孝道,以慰老怀;回到逐渐长大的孩子身边,陪她长大;回到逐渐老去的妻子和亲人身边,喜极而泣。已是“十年分隔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哪怕“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又如何?只要“夜来斯人忽还乡”,就算“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已然足矣!可是结果呢?
为什么会这样?就因为我们都知道:只要制度根源的问题不解决,那么冤案就很难平反。单纯的"官官相护",已经不能刻划今日的官场了。这是一个个紧密结合的利益集团和权力派系在主导着国内的一切。在这里,长官就是政府,就是党,就代表着权力而凌驾一切之上。在这里,司法被践踏,上访被堵死,长官意志,甚至长官面子成了主宰一个人名誉和自由的关键。一念之间,或是某种见不得光的,心照不宣的利益交换之下,毁灭的却是一个无辜者的自由,一个家庭的欢乐,是残缺,是愁苦,是无奈。
试问:在这种制度死结下,在这种具体来说极其复杂,而抽象来看又极其简单的人事关系下,孤立无援的个人,孤零零的一个家庭,除了一次次绝望的奔波在申诉之路上,以求让人家发一点恻隐之心,虚伪无用的表示爱莫能助,求得一点廉价的同情,我们还能做什么?除了祈祷老天爷开眼,或是某大人开恩,让当初枉法徇私的当事人因为腐败或党内权斗而倒掉,并因此有可能抓住万中之一的机会,推翻其判案定论,我们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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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对那些自己无缘相识的人们,亲手写下的,一字一句都浸透了血泪的文字,每次都不忍读,但又不能不读。对我来说,这是何等复杂的内心感受;而对心尘女士来说,更是何等沉痛的哀叹和呐喊!至亲无辜蒙冤,朗朗乾坤,漫漫十年,虽是生离,却等同死别。那种血肉分离,撕心裂肺的惨痛,又哪里是文字能尽其万一啊!
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强大的精神力量在支撑着心尘走到今天。我只能从她的博客里了解一点关于事实本身的断片。但从她加入了部落里的“基督徒圈子”来看,也许正是她对上帝的信仰,才令到她至今对这个人间怀着善意和希望。心尘来自福建,这是一片从十九世纪以来就深受基督福音笼罩的土地——当然也包括了更早的,深厚的回教传统。在那里曾诞生了中国现代最著名的学者和文学家之一林语堂。这位现代幽默大师的父亲是一位虔诚的牧师,所以他幼年也接受了基督信仰。但成年后,开始对中国传统文化和圣哲思想有深切的研究和爱好。他极其推崇乐天知命,清静无为的生活境界,入世而清醒的徘徊在儒,道,佛的士大夫境界里,鼓吹“尘世是唯一的天堂”,逐渐远离了基督。在《生活的艺术》和《中国人》这两本书里,他展现了自己博通中西的渊博的学识,敏锐的思想和深奥的见地。但经过几十年的艰苦跋涉,他最后又回到了主的怀抱里(参见《名人的信仰》一书,沈荡生先生编著,这是非正式的教会出版物)。
在林语堂壮年时期的作品中,我们可以很清楚从他论中国传统文化的那种幽默及幽雅中,看到一种淡淡的伤感,甚至是幻灭感。不能不说这是一种延续自《浮生六记》,《闲情偶记》的,挣扎在君权与民权,入世与出世之间的士人阶层的千古彷徨,空幻之感;同时又配合了现代中国内忧外患,民不聊生的现实苦痛,在别无出路之下一个半新半旧,半中半西的知识分子的苦闷。为了逃避或超越这种身份和心灵上的煎熬,他选择了建构一种个体本位的“自己的园地”,希望藉由对那个逝去的,美好的不真实的时代的温情描摹,回到一个自由的精神世界里去(在这方面,当代的秋风先生又是一个典型,他把一种不存在的儒家乌托邦当成了真实,并要推行到当代中国来,实在又让人敬佩,又让人叹息)。所以在《人生的盛宴》一书里他感叹:“人生真是一场梦,人活像一个旅客,乘在船上,沿着永恒的时间之河驶去。在某一地方上船,在另一个地方上岸,好让给其他在河边等候上船的旅客。”
可是这种理性的徒劳,终究让他感到幻灭。加之晚年家庭生活的不幸,他开始追寻在这个让他彻底失望的尘世之上的另一种理想,他把信仰的希望转向了天上的父。1959年1月26日,《时代》报道了林语堂在纽约麦迪逊长老会教堂,介绍他信仰基督的体验。他说:“基督是力量,是生命的力量,神是爱,使我们今生今世有更充实的生命,所以基督是生命的根基。”在《信仰之旅》的序言中,林语堂说:“我获得宗教,走的是一条难路,而我认为这是唯一的路;我觉得没有任何其他的路是更妥当的,因为宗教自始至终是个人面对那个令人震惊的天,是一种与神的事。是从个人内心发出来的东西,不能由任何人来“给与”。”
在这本书里,他进一步谈到:“30多年来,我唯一的宗教是人文主义,相信人有理性的指引就什么都不假外象,而只要知识进步,世界就会自动变得更好。可是在观察20世纪物质主义的进展后,我发现人类虽然日益自信,却没有变得更好。人越来越聪明,却也越来越少在上苍之前的虔诚谦恭。我不知不觉地逐渐转向童年时代的基督信仰。我好像初次悟道一样,重新发现耶酥的教训简明纯洁得无以复加。没有人说过像耶酥那样充满怜悯的话:“”父啊,赦免他们!因为他们所作的,他们不晓得。(路23:34)或者如此微妙玄通的话:“”凡为我的名接待一个像这样的小孩子的,就是接待我。(太18:5)这是多大的启示!是无可比拟的教训!我极受感动,觉得这是主的教训。我的探索圆满结束了!神不再是无形的,他经由耶酥变成具体可见了……圣经中有耶酥温柔的声音,同时也是强迫的声音,一种两千年来浮现在人了解力之上的声音……耶酥传达了对神的直接认识和爱慕,而进一步把对神的爱和遵守他的诫命,就是彼此相爱的爱,视为相等……把耶酥放入一切人类教师中,他那种独特的,眩目的光是从哪里来的呢?是来自他教训的态度和声音,及来自他个人的示范。”
无论人们对基督教抱着怎样的态度,又有多少真切的了解,以至有人说:“中国知识分子容易把基督教当迷信,而一般群众又容易把迷信当宗教。”在林语堂来说,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灵魂休憩和安息的港湾。他在晚年的领悟,也是许多知识分子寻道者共有的经验。他们在追寻真理的路上跋山涉水后,终于发现道路,真理,生命的答案就在耶酥身上。所以林语堂说:“耶酥的世界是阳光下的世界,我们都愿走进这个世界,沐浴神慈爱威严的大光,驱赶我们心灵中的蒙昧,再造一个智慧和丰盛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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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肖申克的救赎》里谈到的:“有一种鸟儿是永远也关不住的,因为它们的每片羽毛都闪着自由的光辉”。和林语堂同时代或稍后的作家里,包括老舍,冰心,许地山,柏杨在内,都是基督教徒。无论他们的文学成就如何,无论其思想和文采是否有深浅明暗之分,但在他们的作品里,我们都可以看到一种人性的光辉在闪烁。
此外,有学者认为,抗战胜利后国共之争之所以在短短四年内攻守易势,发生天翻地覆的转折,正在于作为领导者的蒋介石既深受传统儒家伦理尤其是阳明心学的影响,同时更笃信基督信仰。这就使他在实际的政治斗争中,无法做到身为边缘知识分子,来自社会底层的延安集团那样彻底的残忍,无情与冷酷。参照当年的历史,去回望发生在延安,在东北,以及建国大业后整个大陆那悲惨的一幕幕,同时看看今天台湾的民主自由,多种信仰和谐共存,推动社会的整体进步,两相比较,也许我们能对此有更痛切的体会和思考。
而在今天的中国,在沉重的压抑下,越来越多的人在绝望,困惑,彷徨中追求自己的信仰。其中就包括了庞大的,高达数千万的基督徒。可是正因为这个制度的存在,由于权力对信仰的奴役,人们失去了信仰的自由。不但身体被束缚,就连灵魂也被禁锢。而恰恰是那些真正的信仰者,他们比其他人更勇敢的站出来,在更高一级的那个世界的指引下,维护自己和世人的权利和尊严。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在国内的维权与人权运动中,包括刘小枫,余杰,LXB,包括那些著名的公益律师,学者,还有更庞大的家庭教会成员,相当一部分活跃者,先行者都是基督徒。他们为此受到种种的打压,甚至肉体的伤害,但从未放弃追求善和真理,追求生命的丰盛与美丽。
每一个人都为自己争自由,就是同时在为所有的人争自由。从个体的自觉,到主动追求信仰,并完整自己的心灵与人生开始,这正是我们这个社会的希望所在。单枝的羽毛是无法飞舞的,它只能无可奈何的随风飘荡,然后零落成泥。但如果能有更多的羽毛聚集起来,有更多的生命交汇起来,那么我们终有一天可以在蓝天之上自由的飞翔。信仰的力量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却蕴涵着伟大的力量,只是我们至今尚未意识到,尚未去主动的追寻她罢了。无论你选择人间佛教的悲悯,或是向往道家的绝对自由,或是儒家的“仁本主义”,厚生主义和“民本主义”,又或是如我一般看重事实,信仰民主自由(当然不同的信仰并不意味着要互相排斥),重要的是能站在恶行和罪恶的制度对面,即便不与它对抗,至少也不能让自己屈从于它,让自己在普遍的沉沦中被彻底异化和征服。这是最起码的底线。这也正是我在《从儒教到基督教》这篇旧文里,一直想要表达的东西。
相信人性的善良。相信审判与救赎的到来。相信哪怕人被囚禁在有形的,罪恶的铁栅栏里,依然可以拥有心灵的自由。无论是恺撒,秦始皇,斯大林,又或是今天那些托庇于撒旦的群魔乱舞,这份善意与希望都是任谁也关不住,打不倒,击不破的。更是那些人间暴政与暴君们永远也无法触碰到的。因为真正的基督徒相信:我们的主不属于这个世界,但这个世界终将归于我们的主。
为什么要从一桩显而易见,却至今未得沉冤昭雪的案件,谈到了一个人的信仰?只因为这两者息息相通。一个人,仅仅因为他的思想,他的灵魂,他的信仰就被判有罪,这是何等的荒诞?又是何等的黑暗?可偏偏就是在我们国家,无数的个人,群体,因为他们的思想,灵魂和信仰而遭到最野蛮的迫害。在这个非人的人间,我们又怎能若无其事,袖手旁观?难道发生在他人身上的事,就不会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吗?谁给了你被专制赦免,或是赦免专制的权利?如果你和我,和他,和所有的人一样在权力面前一无所有,那么为什么还要继续背负着自己心造的恐惧,耻辱的沉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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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于是,我们有了千古名篇,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通过邓丽君和王菲深情,柔婉的吟唱,这首词早已传遍大江南北,深入人心。千年之前的才子醉中逍遥,可是又带着一点点“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惆怅,所以他感叹:“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如今,斯人已乘黄鹤去,此地连昔日的黄鹤楼也不复得见了。在这一年一度,中秋月圆的时刻,于千千万万缕挣扎在牢底的游魂,于千千万万个残缺的家庭来说,又是怎样的情何以堪?
(全文终)
附录:《儿童节前一日(致心尘女士)》
中央巡视组易得,
海瑞再难得
即便写海瑞的,
也不见了!
已是一个十年,
难道还要再来一个十年?
你又有多少个十年,
这样孤身的
在荒原流浪?
就在这天色未明的时刻
后来的"三网友"出来了,
可是鹰爪窒息了咽喉
我们且叹一声: 奈何!
于是虚等了五年的钱云会
身首分离: 他等不下去了;
于是爬行了十年的钱明奇
自设刑场: 他忍不下去了!
有的爆炸是别人弄出来的,
为什么结果却要我们受罪?
有的爆炸是偶然的,
更多心头的爆炸却是必然!
无论躲得多远,
炸雷就在你耳边捶响;
无论藏得多妙,
黑牛渚里少不了犀照!
嘘:别急,莫惊醒了熟睡里的孩子:
就让她做一个
关于爸爸或春天的梦
让她留着嘴角
那抹动人的浅笑
等她自然的醒来,
不再是七月的流火;
等她睁开了眼睛,
窗外有蓝色的袅箩......
醒过来,才会有
咱们的中国!
(五月三十一日.二0一一年)
2001年6月24日福建省福清市纪委发生一起爆炸案,炸死一名接到领导传呼赶到单位的纪委司机吴章雄。为掩盖爆炸黑幕,将无辜的吴昌龙、陈科云、杜捷生、谈敏华、王小刚、谢清等人作为替罪羊,对外大肆宣称“成功告破”6.24福清纪委爆炸案。此案历经两次审理,三次督查意见,一次发回重审,福州中院重审维持死缓判决。2006年10月10日上诉福建省高院,长达四年半二审于2011年4月26日开庭仍审而不决。目前,吴昌龙和陈科云仍被超羁在看守所长达十一年,难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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